自明治维新以来,日本逐渐形成了对外扩张的战略框架。日俄战争的爆发,日本以弱胜强,成功击败了沙俄,这一壮举令世界为之瞩目。此战不仅重新塑造了东亚的地缘政治格局,更深远地影响了日本的未来走向。
1
俄渗透远东
自明治维新以来,日本的社会上层逐渐构筑起一套针对中国的系统性侵略策略。这一理念的根基,可以追溯到幕末时期由吉田松阴所提出的“补偿论”,他倡导通过侵占朝鲜与中华来抵消对西方列强的妥协。其门生如伊藤博文、山县有朋等,作为明治政府的核心成员,承袭了这一观念。1885年,福泽谕吉发表《脱亚论》,力主日本应当效仿西方列强对待中华和朝鲜的模式。
1874年,日本悍然派兵入台,迫使清政府支付五十万两白银作为赔款,此举标志着明治政府首次对中国进行军事试探。紧接着在1876年,日本又通过《江华条约》,迫使朝鲜敞开国门。1890年,日本首相山县有朋提出了“主权线”与“利益线”的理论,将朝鲜及中国东北地区视为日本必须捍卫的“利益线”。在1894至1895年的甲午战争中,日本正是凭借这一理论,通过《马关条约》清政府支付了2.3亿两白银作为赔款,并让渡了台湾及澎湖的控制权。
19世纪末叶,俄国在远东的扩张触动了日本的警觉之心。1896年,沙皇尼古拉二世在莫斯科举行加冕大典之际,清政府派遣李鸿章代表出席。在此期间,俄国财政大臣谢尔盖·维特与李鸿章展开了数次秘密的交流,双方最终达成了协议。《中俄密约》(正式定名为《御敌互相援助条约》),清朝据此准许俄国在东北地域铺设铁路,此铁路后更名为中东铁路。其主干线自满洲里向西延伸,直至绥芬河;南支线则自哈尔滨向南直达大连港。该铁路全长达2489公里。
(中东铁路)
依据1896年9月签署的《中俄合办东省铁路公司合同章程》,该铁路项目由华俄道胜银行负责承建。为了确保该银行在中国境内拥有“合法”的身份,沙俄政府巧妙地诱使清政府自1895年的俄法借款中拨出500万两库平银,以此入股银行,从而使得银行的资本规模扩大至大约1356万卢布。铁路的施工于1897年8月正式启动,整个工程的总投资高达3.54亿金卢布,并采用了1524毫米的宽轨标准。该铁路于1903年正式投入运营,其建成显著地将俄国在远东的军事运输时间从原先的40天缩短至13天,极大地提升了俄国在远东的军事投送能力。
与此同时,俄国以“保护中东铁路建设”为幌子,在满洲地区的军事部署显著加强。依据《中俄合办东省铁路公司合同章程》的相关条款,铁路公司有权组建一定规模的护路队。然而,俄国却擅自将正规军纳入护路队编制。1897年12月,俄国将12个步兵连改编为所谓的“铁路护路队”。至1898年底,护路队的总兵力已膨胀至4500人,并划分为18个支队,沿铁路线设立了67个哨所。
1898年三月,俄国驻华代办巴甫洛夫与李鸿章正式签订了《》。中俄旅大租约》(通称《中俄订约》),清政府将旅顺口、大连湾及其周边海域租赁给俄国,租期为二十五年,期满后双方可协商延期;租借区域的北界自亚当湾(今之普兰店湾)北岸起,直至貔子窝湾北端为止,总面积约为3200平方公里;俄国在租借区域内拥有完全的行政权和军事防御权。该条约签署之后,俄国太平洋舰队于1898年4月派遣七艘战舰入驻旅顺口,至当年年底,驻军人数已攀升至1.5万人。
俄国在租借地范围内展开了规模庞大的军事工程建设。旅顺要塞增设了22座坚固的永久性炮台,其中黄金山炮台装备了4门280毫米口径的岸防大炮。大连湾则修建了18处防御设施,并配备了16门152毫米海岸炮。此外,旅顺与金州之间还铺设了一条长达120公里的军事铁路。1899年,俄国人建立了关东州总督府,并任命海军中将叶夫根尼·阿列克谢耶夫为首任总督,全面负责租借地的军政管理事务。
这些战略部署使得俄国在远东构建起了一套完善的作战网络,其中旅顺口成为海军的要塞,中东铁路扮演着交通大动脉的角色,而护路队则构成了地面防御的核心力量。1900年6月,义和团运动迅速扩散至东北,俄国以“保卫中东铁路和侨民的安全”为借口,介入了军事行动。到了1900年12月,俄军在满洲的总兵力已增至17万人,整个满洲地区实际上落入了俄国的控制之下。
清政府与八国联军签订《辛丑条约》然而,俄国拒绝从满洲撤回其驻军。在英国、美国以及日本等国的共同利益驱使下,这些国家纷纷发声,要求俄国从东北地区撤军。面对国际社会的强大压力,俄政府最终在1902年与清政府签署了协议。《交收东三省条约》首次撤军,俄国依照既定协议,从辽宁省辽河以西地区撤出驻军。然而,在1903年4月进行的第二次撤军过程中,俄国违背承诺,反而将兵力扩充至4.5万人。同年8月,俄国宣布设立远东总督府,该府管辖外贝加尔州、阿穆尔州、滨海州、关东租借地以及中东铁路附属地。远东总督府下辖民政、军事、外交、财政四个部门,至此,俄国在满洲构建起了一套完整的殖民统治体系。
2
日本对俄政策
俄罗斯的领土野心不仅局限于满洲一隅,其对朝鲜南进的企图亦愈发显著。1896年2月11日,鉴于对日本势力渗透的忧虑以及对国内亲日势力的警惕,朝鲜国王高宗李熙及其王子秘密迁往汉城俄国公使馆寻求庇护。此避难之旅长达一年之久。在此期间,俄国驻朝鲜公使卡尔·伊万诺维奇·韦伯与朝鲜外务大臣李范晋缔结了秘密协议。据此,俄国获取了咸镜道、平安道等北部地区的矿产资源开采权,并有权向朝鲜军队派遣军事顾问团。
1897年五月,俄国太平洋舰队派出两艘舰艇,常驻于釜山港,并在该港区设立了煤炭储备设施。至1903年七月,俄国在远东的总督府正式成立了“朝鲜林业公司”。表面上,该公司的宗旨是开发鸭绿江流域的森林资源,实则其肩负着军事侦察的重任。该公司在鸭绿江口西岸的龙岩浦设立了据点,该据点储备了丰富的弹药,并配备了先进的电报通讯设备。同年十一月,俄国政府进而向朝鲜政府提出租借龙岩浦作为海军补给站的请求,尽管遭到拒绝,但俄方依然持续增强其在该地区的军事部署。
随着俄国军事势力的不断扩张,日本国内的主战派势力日益壮大。1903年,俄国在东北地区违约增兵,日本便下定决心与俄国开战。2月4日,天皇下达命令,指派联合舰队司令东乡平八郎抓住时机,执行护航与突击任务。2月6日午后4时,日本外务省向俄国递交了断交文书。2月8日午夜时分,日本驱逐舰分队对旅顺港外的俄国舰队发动了突袭,从而引发了日俄战争的爆发。
战事初起,日本陆军现役常备兵力达20万之众,划分为13个师团,而可动员的后备役人员更是高达40万。相较之下,俄国在远东的常驻兵力约为15万,分为5个西伯利亚军,但其欧洲主力部队相距遥远,加之西伯利亚铁路贝加尔湖段尚未全线贯通,每月的最大增援能力仅限于3万人。在海军方面,日本联合舰队拥有作战舰艇80艘,其中包括6艘战列舰、19艘防护巡洋舰和25艘驱逐舰;而俄国太平洋舰队虽然拥有作战舰艇63艘,其中战列舰7艘,但多数舰艇的航速较为缓慢。
3
日军战时后勤
在日俄战争期间,日本步兵配备的标准制式步枪是1897年定型的三十年式有阪步枪,装备有6.5×50毫米的有阪步枪弹。该枪采用5发内置弹仓进行供弹,并由小仓炮兵工厂与东京炮兵工厂联合制造。战争期间,总计装备了38万支此类步枪。在战争进程中,共消耗了2.8亿发6.5毫米步枪子弹。弹药的生产主要依托东京小仓炮兵工厂完成,该厂在1903年的月产能达到了3000万发。1904年2月,该厂增设了两条生产线,使得月产能攀升至4500万发。整个战争期间,小仓炮兵工厂共生产了2.4亿发子弹,而剩余的4000万发则由大阪炮兵工厂加以补充。
在大战期间,大阪炮兵工厂严格执行三班制,确保24小时不间断的生产。工人数目从1903年的6500名激增至1905年的12000名,工厂占地面积亦由23万平方米扩大至38万平方米。此外,新增了4座锻压车间和6座机械加工车间。在1904至1905年间,该厂共生产了1200门火炮,其中包括75毫米三十一年式野炮800门,75毫米三十一年式山炮300门,以及120毫米三十一年式榴弹炮100门。
(日俄战争地图)
在日俄战争时期,日本陆军的主力野战炮兵装备了明治三十一年式有阪速射炮。这款火炮由大阪炮兵工厂于1898年研制完成,口径为75毫米,其理论射速能够达到每分钟15发。在整个战争过程中,日军共耗费了140万发75毫米炮弹,这些炮弹由东京的小仓炮兵工厂与大阪炮兵工厂携手制造,其中小仓工厂生产了90万发,而大阪工厂则生产了50万发。
在日俄战争爆发之际,日本的军事工业生产对国家整个工业系统产生了显著的推动作用。为迎合日益增长的军事需求,八幡制铁所大幅扩大了生产规模,其生铁产出在1903年达到了3万吨,到1904年便飙升至9万吨;同时,钢材的总产量也从1903年的2万吨激增至1904年的6万吨。1904年,日本煤炭的消费量比1903年增长了,从820万吨增至1148万吨,其中八幡制铁所的耗煤量也从45万吨上升到98万吨。铜的产量也从1903年的1.2万吨增加至1905年的2.8万吨,这些铜材主要用于生产子弹弹壳、电线及船舶部件。
在日俄战争爆发之际,日本的战争总开支飙升至17.2亿日元,这一数字是1903年日本常规国家预算的六倍之多。这笔庞大的资金主要通过发行公债筹集。作为盟友,英国慷慨提供8.2亿日元的贷款,并由汇丰银行承销发行了5000万日元的公债,该公债于1904年3月问世,年利率为6%,并以日本烟草专卖的收入作为担保。此外,巴林银行承销了4000万日元的公债,于同年11月发行,年利率为5.5%,抵押品为日本海关的税收。1905年5月,罗斯柴尔德银行伦敦分行又发行了3000万日元的公债,年利率为5%,担保物则是朝鲜海关的收入。
日本本土共发行了四批公债,首期为一亿日元的公债,于1904年2月推出,设定利率为5%,主要被三井、三菱等财团认购;次期发行的1.2亿日元公债则在同年5月投放市场,利率上升至5.5%,由日本银行负责承销;第三期公债总额为1.5亿日元,亦在1905年1月发行,利率维持5.5%,并通过邮政储蓄网络面向民众推广;最后,第四期1.1亿日元的公债于同年3月问世,利率同样为5.5%,由府县行政机构强制配售。这四期公债累计筹集资金高达4.8亿日元。
4
朝鲜的彻底沦陷
1905年,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向日本和俄罗斯发出调停的邀请。随后,两国于同年8月10日,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的朴茨茅斯海军基地开启了和谈。在和谈过程中,清政府明确表示,若议和条款中涉及中国利益,未经我方同意,将不予承认。一度,清政府甚至考虑参与和议,然而由于日俄两国的坚决反对,此提议最终未能成行。
1905年9月,日本召开了一场至关重要的御前会议,旨在决定和战之策。然而,当时的日军已临近战力极限。截至1905年8月,陆军能够动员的预备兵员仅剩12万人,其中大部分士兵年龄已超过35岁,属于后备役。尽管海军在日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但马海战后,需要大修的舰艇高达23艘,占到了主力舰艇总数的六成。同年,日本国债的利息支付额达到了4200万日元,占财政支出的27%。若战争持续半年,日本将不得不再次发行5亿日元的国债,这无疑将导致财政的破产。面对这些严峻的现实,日本不得不接受和谈的提议。
1905年9月5日,日俄两国正式签订《朴茨茅斯条约》,据此,俄国将辽东半岛的租借权完整地转交给了日本,其中包括了旅顺的军港、大连的商港及其相关设施;同时,南满铁路从长春宽城子站至旅顺站区段及其沿线附属地以及煤矿资源亦无偿地划归日本所有;库页岛北纬50度以南的区域,面积达36200平方公里,占全岛面积的54%,亦归日本管辖;俄国还向日本开放了远东地区的港口,准许日本渔船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等港口进行捕捞作业;此外,该条约还明确规定“双方互不要求战争赔偿”。
然而,这些条件传至日本本土后,激起了民众的强烈愤慨。日本民众普遍认为,国家在战争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战争期间,日本动员了108万大军,战死8.84万人,支出高达17.6亿日元。如此巨大的牺牲与最终的“战果”在民众眼中显得极不相称。9月5日下午,东京3万名市民聚集在日比谷公园,召开国民大会,抗议这一被视为“屈辱”的和约。当晚,抗议活动演变为暴乱,民众焚烧了内务大臣官邸和两处警察署,破坏了177辆电车,导致17人丧生、531人重伤。
(日比谷事件)
日俄战争的胜利显著提升了日本的国际地位。1905年8月,英国与日本续签了《英日同盟条约》,正式承认日本在朝鲜的特殊利益。次年,1907年,日本与俄国签署了《日俄协约》,据此划分了南满为日本势力范围,而北满则归属于俄国。至1908年,全球主要国家中已有17个国家将日本的外交关系从公使级提升至大使级。尤其值得一提的是,1907年,法国与日本签订了《日法协约》,法国默许了日本在福建地区的特殊权益。
随着日俄战争的落幕,日本迅速步入全面扩张的时代。1907年,日本陆军常备师团的数量由原先的13个激增至19个,其中新成立了第13至第19师团。与此同时,海军的建设目标明确为打造八八舰队,即常备主力舰队应由8艘战列舰和8艘装甲巡洋舰构成。在这之后,日本陆军常备兵力从1905年的20万人攀升至1910年的27万人,海军舰艇的总吨位亦由1905年的26万吨上升到1910年的35万吨。在1905年至1910年这五年间,日本共新增主力舰艇36艘,包括4艘战列舰、4艘装甲巡洋舰、16艘驱逐舰以及12艘潜艇。
自日俄战争落幕以来,朝鲜半岛的殖民化步伐明显加快。1905年11月,日本特使伊藤博文在汉城的景福宫中,迫使朝鲜签订《乙巳保护条约》。该条约规定,日本在汉城设立统监府,并在各开放港口设立理事厅,朝鲜的外交事务则由日本统监府负责管理,而所有与外国的条约,都必须得到统监的批准。同年12月21日,伊藤博文正式履新,成为首任统监。统监府内部设有政务部、警务部、总务部等共7个部门。
1909年3月30日,统监府发布《朝鲜矿业令》,此令强制将绝大多数矿山开采权移交至日本企业之手,涉及金矿42座、银矿18座、煤矿37座以及铁矿25座。其中,三井财团夺得22座矿山,三菱财团获得18座,藤田组则分得12座,其余矿山则由住友、古河等财团分别瓜分。
1910年8月22日,日本在汉城正式签署了《日韩合并条约》。自此,日本在朝鲜半岛设立了总督府,同时驻朝日军数量增至两个师团,宪兵队规模也扩充至十二个大队,并在全境设立了212个驻在所。进入1911年,日本已控制朝鲜21个主要港口中的17个,并在38个煤矿中掌握了35个的运营权,朝鲜至此完全沦为日本的附庸。